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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04章老派狗血劇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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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04章 老派狗血劇

沈舒陽跳腳:“蕭煜!你敢背叛蕭氏,謀害帝王,就不怕先祖九泉難安,大衍動蕩改換姓氏?”

“為啥要怕?”蕭煜莫名其妙,“我無所謂啊,蕭家人都死光了,就算我得遵從祖訓效忠天子,換個人當天子不也成嗎?”

言下之意,誰都能當皇帝,換個皇帝他也能接著效忠。

沈舒陽一口氣沒上來,險些當場昏厥。

他眼看蕭煜瀟灑離開,連罵幾句人心不古,說話間猛地吐出血來。

“你們就想給朕定罪!有罪又如何,無罪又如何,不過尋個篡位的理由罷了!”沈舒陽上前,一把揪住薛景寒的衣領,“說,你是不是要殺朕,是不是要弒君奪權!”

他緊緊盯著薛景寒的眼睛,妄圖從中尋找到什麽慌張心虛的情緒。

但,什麽都沒有。

薛景寒平靜道:“是。”

沈舒陽身體一抖,再也抓不住對方衣襟。他踉蹌著退開,看向在場眾臣。

“聽到了嗎?他季夏要弒君!造反!狼子野心大逆不道,你們沒話說麽?”

大臣們靜默而立,遇上沈舒陽的目光,便暗自移開眼睛。

“姚承海!”沈舒陽嘶聲厲喝,“你身為禦史大夫,難道不該糾劾丞相所為?”

姚承海臉色木然,緩緩閉上了眼。

“蘇宏州!嚴百川!黃喻庭!”

“……”

沒人回應他的質問。

冰涼的雨點子砸落下來,地面很快起了霧。蘇宏州焦心得要命,用袖子遮擋蘇戚的身體,又牽掛沈舒陽和薛景寒的交鋒。

蘇太仆一輩子老老實實做分內事,對於金鑾殿上坐著誰,並沒有太大執念。大衍姓沈,還是姓薛,他一點都不關心。

他只要太平盛世,家人安康。

薛景寒要殺沈舒陽,他最先考慮的,是蘇戚今後該如何自處。

為了不讓蘇戚難過,他該盼著薛景寒順利成事。可如果薛景寒真殺了沈舒陽,接下來會怎樣?

蘇宏州陷入了巨大的茫然惶惑。

雨越來越大。吏卒蓋好了鐵箱蓋子,防止剩餘卷宗被打濕。秦柏舟渾身濕透,綠眼珠子一動不動,盯著同樣面色蒼白的薛景寒。

“秦大人。”

薛景寒說,“辛苦秦大人搬運卷宗,講明案情。不過,沒這些東西也不打緊。在這皇宮,廟堂,乃至於大衍,黑白分明,對錯公道,不需要分得太清。”

秦柏舟勉強開口:“該分清的。”

“不,你不明白。”薛景寒笑道,“你可以試著問問在場諸位大人,他們要公道,要君臣之儀,還是要性命?”

沒人會出聲斥責薛景寒有錯。

因為他們的命捏在薛景寒手裏。

真正在乎這些倫常虛禮的,如林少卿,早就不願與丞相為伍,怒罵一通被砍死了。

真正忠君愛國身懷氣節的,如穆連城,即便多被打壓,斷臂殘軀,依舊堅守邊關。

還有一些人,早早死在了沈舒陽手裏,死在卞文修的迫害下。生前清正,死後身纏汙名。

沈舒陽如何能要求剩下的臣民為他肝腦塗地呢?

他咎由自取,活該如此。

薛景寒取來長劍,踩著雨水走向沈舒陽。

頹敗的帝王幾近癲狂,踉蹌躲避著鋒利的劍身,面露驚惶。

“你不該殺我……你不能殺我!”

薛景寒舉起劍來,居高臨下地看著他:“我能。”

沈舒陽退無可退,腳底一個打滑,結結實實摔在臺階上,回頭時望見一道寒光。

破空而來的箭矢,打落了薛景寒手中的劍。

緊接著,衍西軍如浪潮奔湧而來,瞬間包圍了臨華殿。刀劍相接,馬聲嘶鳴,衛尉卿柳暗奮力擠進人群,朝著薛景寒大喊:“南軍北軍布防均已被破!薛相,下官盡力了……”

薛景寒對周圍的騷亂置若罔聞。

他看了看空蕩蕩的手,彎腰撿起雨地裏的劍。沈舒陽仿佛得了力氣,喘著氣大笑:“孽種,你能狂妄到何時?不若丟下武器,跪地求饒,朕還能賞你個全屍!”說罷,提聲嚷道,“護駕!衍西軍速來護駕!”

一匹踏雪烏騅生生撞開道路,馬背上的穆念青揮動戰戟,利落砍下兵卒腦袋。蘇戚擡目望去,於漫天水霧中,辨認出他堅毅而冷酷的臉龐。

混亂一片。

許多大臣沒見過這種場面,被飛濺的斷肢和血水嚇破了膽。在廝殺聲中,薛景寒握緊劍柄,將尖端抵在沈舒陽心口。

“不能,你不能……”

沈舒陽蹬著腿向後退,怎麽也躲不開冰冷劍鋒。“薛景寒,薛丞相,你不能殺朕。”

鋒利的劍,刺破衣衫,皮膚,帶來尖銳疼痛。

沈舒陽慌得口不擇言:“我不要了,這皇位給你,想拿就拿去,我不要了啊……”

血肉被割開,胸骨被切斷。

他終於涕泗交流。

“丞相,我不想死……”

薛景寒緩緩推動劍刃,冷靜陳述道:“陛下總歸會死。即便沒有這一劍,也活不過今晚。”

什麽意思?

沈舒陽揚起空茫的臉。

“你體內的毒,早已深入肺腑。”薛景寒聲音很輕,除了沈舒陽,沒人能聽到。“不熟悉麽?這種毒,和先帝所飲的酒一樣。”

沈舒陽瞳孔緊縮,想要嘶喊,卻吐出一口汙血。

“什……什麽時候……”

“什麽時候下的毒?”薛景寒認真回憶了下,答道,“約莫十年前開始,在你的午膳裏,洗漱的熱湯中,以及睡前服用的助興藥……”

每次一點點,劑量少到無法查驗。

“不可能。”沈舒陽忍耐著胸口的痛楚,爭辯道,“你一介外臣,就算要下毒,也做不到如此隱秘的地步。”

“陛下說得是。”薛景寒並不否認,“所以,下毒的人不是我。此等重任,該交給陛下的親信去做。”

沈舒陽立即回道:“我沒有親信。”

電光火石之間,他想到了某個溫和恭敬的人。

“是東蘋……”沈舒陽咬牙切齒,額角綻開條條青筋,“東蘋啊!竟然是他……”

“陛下英明。”

薛景寒話音剛落,一支箭射中他執劍的手臂。

穆念青的聲音穿透雨幕,挾裹著濃濃的殺氣:“薛景寒,你退開!下一箭我不會留情!”

大殿周圍已是血流成河。衍西軍掌握了絕對的勝局,遠近士兵張開弓弩,烏黑發亮的箭鏃齊齊瞄準薛景寒的後心。

穆念青手裏也有一張弓。弓弦繃緊,箭已搭好。

他騎在馬背上,隔著四五丈距離,對薛景寒說話。

蘇戚向前一步,被蘇宏州拉住了手。

“別摻和……”

他哀聲求道。

薛景寒回過頭來,頷首道:“穆公子。”

——沒有以將軍相稱。

薛景寒的口吻,一如從前。冷淡且疏離,帶著點兒不易察覺的居高臨下。

“你能回來,出乎我的意料。”他說,“看來穆公子變聰明了。也不枉穆大將軍對你寄以厚望。”

穆念青啐了一口血沫子:“薛相坑害我不止一兩次,若我再不警醒,豈不成了天下第一糊塗蛋。”

青鹿苑遇刺後,穆念青反覆思量,想要弄明白薛景寒的意圖。他一邊養傷,一邊把朝中局勢分析數遍,最終得出結論。

薛景寒圖謀不軌,京城即將變天。

這份結論,摻雜了多少直覺,穆念青自己也說不準。他暗自下令,讓衍西軍拔營行進,靠近京城,又佯裝奉旨離京,殺了個回馬槍。

事實證明,他的直覺沒出錯。

假如蘇戚聽得見穆念青的心聲,絕對要狠狠敲他腦門。

直覺個屁啊直覺!你這麽莽,你爹知道嗎?萬一沒把握好時機,或者弄錯了情況,帶兵打回京城簡直死路一條!沈舒陽不扣你個造反的罪名,都不配姓沈。

“把劍放下。”穆念青喝令薛景寒,“莫要拖延時間。”

薛景寒問:“若我不從,你當如何?”

癱軟在臺階上的沈舒陽尖聲嚷道:“殺他!殺了薛景寒!”

薛景寒笑了笑,不見絲毫緊張:“這樣的皇帝,你也要護麽?”

“衍西軍忠於大衍,忠於君主。”穆念青重覆著父親曾交待過的誓言,字字堅定,擲地有聲。“穆家世代忠良,不做反賊。”

此話一出,再無轉圜餘地。

穆念青殺意浮現。

他拉滿弓弦,瞄準薛景寒。視線裏突然闖進個略帶熟悉的身影,逼得他險些松脫手指。

“蘇小戚?”

他的嗓音變了調。

蘇戚擋在薛景寒面前,沈默著張開雙臂。

“你要護著他?”穆念青驚愕得難以置信。他腦子裏充滿亂七八糟的疑問,可眼下只想明確一件事。“蘇小戚,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麽嗎?”

蘇戚扯開嘴角,露出個難看的微笑。

“為什麽?”穆念青喃喃道,“為什麽啊?”

蘇戚沒有回答他的疑惑,只說:“你不要殺他。”

早在薛景寒對沈舒陽下手時,秦柏舟便靜默旁觀。衍西軍打進來,他沒有作出回應,穆念青要殺薛景寒,他也漠然處之。

這些人的權謀爭鬥,原本與他無關。

可蘇戚沖出來,秦柏舟的呼吸亂了。

他想拉開蘇戚,或者擋住蘇戚。腳下剛移動,就被對方喝止。

“大人別過來!”蘇戚說完,語調緩和幾許,對著穆念青懇求道,“穆郎,他不能死。”

穆念青不明白。

又好像什麽都明白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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